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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木蘭秋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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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時看了看眾人:“所以這便是兇手給我們的第一個陷阱,我一會兒會解釋。”

“陷阱?”錦妃出口問到,“這麽說來,綺羅並不是那日上午死的?”

夏清時點點頭:“沒錯,不過這也是我很後來才想明白的,因為當時我一直在找煙綺羅三年前的那條縷金百蝶穿花的絳帶。”

“縷金百蝶穿花的絳帶?”錦妃疑惑。

夏清時回道:“因為在煙綺羅的閣子裏,我發現她當年穿的裙子上少了一條絳帶,而絳帶與煙綺羅頸項間的傷痕完全相符,正是兇器的樣子。因此我一度認為,是兇手拿了煙綺羅裙子上的絳帶勒死了她,然後又帶著兇器逃跑了,直到靈洄告訴我,原來煙綺羅的那條絳帶一年前便不見了。”

“那兇器究竟是什麽?”馮姨追問。

夏清時長舒口氣,緩緩答道:“縷金百蝶穿花的絳帶。”

“什麽?”眾人一楞。

段雲瑄哂笑起來:“丫鬟就是丫鬟,還聰明伶俐?前一刻自己剛剛說了煙綺羅那條縷金百蝶穿花的絳帶一年前便不見了,下一刻又說兇器還是這帶子,難不成兇手一年前便開始準備了,偷了那煙綺羅的絳帶一年多,只等一年後用它來殺人?有必要這麽麻煩嗎?”

靈洄接過話頭:“煙姑娘的那條絳帶並不是被人偷走的,那是煙姑娘嫌礙事,自己扔掉的。”

段雲瑄更加來勁了:“聽見了嗎?嫌礙事自己扔掉的,兇手是成日裏便候著撿煙姑娘扔掉的垃圾嗎?”

夏清時嘆了口氣,清亮亮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段雲瑄,看得段雲瑄一時間竟不敢直視。

夏清時說道:“不是一年前開始準備的,兇手三年前便開始準備了。”

“什麽?”眾人又是一楞。

夏清時接著道:“兇器是縷金百蝶穿花的絳帶,卻並不是煙綺羅的那條,也不是紫菱川的,更不是錦妃娘娘的,而是三年前本該燒毀在大火裏雲初的那一條。”

“雲初?”稚兒失聲叫了出來,“難不成……難不成……”

夏清時搖了搖頭:“我也是查驗了那只死貓的屍體後,才發現的端倪。”

“貓兒確實是中毒而死,但毒藥卻並不是來自稚兒扔出去的那碟蜜絲玫瑰餅。貓兒死在稚兒的窗外不遠處,人們便皆以為與稚兒有關,卻忘了,稚兒的窗外一墻之隔的便是雲初當年居住的錦茵閣。”

段雲瑄又嚷了起來:“你這麽說來,還是三年前已經死了的雲初搞的鬼?”

皇上眼睛一瞪,喝道:“老六,閉嘴。讓你成日裏跟著沈太傅多讀些書,你都讀到哪裏去了?”

段雲瑄被皇上一罵,再不敢開口,一雙眼睛卻死死的瞪著夏清時,心裏氣得牙癢癢。

夏清時看了皇上一眼,微微頷首,道:“我去了錦茵閣,在一地散亂中發現了一盒打開不久的口脂,心裏卻充滿了疑惑,按理說時間過去三年之久,再好的口脂也該幹涸了,那盒口脂雖剩下不多,卻還是濕潤的,再者我看著那口脂似乎是新打開的模樣,一旁還有些零散的首飾,便懷疑,是有人趁著錦茵閣剛開,便偷偷潛進來,想要偷些值錢的東西出去……”

話音未落,便聽姑娘們又不安分起來,紛紛議論著究竟是誰,竟然連死人的東西都不放過。

夏清時掃了她們一眼道:“不論想要偷走東西的人是誰,她在翻找東西的時候,必定是一眼便發現了放在桌面上的這盒口脂,抱著僥幸的心態,將它打開來,卻失望的發現,這口脂不僅沒剩多少,還全都幹涸了,於是便隨意的將它扔在了地上。”

“幹涸了?”皇上不解,“你剛剛不是說,那口脂過了三年之久竟還未幹涸?”

夏清時點頭:“本來是幹涸了,但那幾日連日的大雨,錦茵閣被燒毀得最嚴重的便是屋頂,雨水順著縫隙漏了進來,一些便滴落到了口脂盒裏,將原本幹涸的口脂重新變得濕潤起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重新濕潤的口脂因為其中豬胰,牛骨髓等帶有腥氣的物料,竟吸引來了常在這附近戲耍的野貓,野貓順著腥氣,找到了口脂,好奇的嘗了嘗,豈知這好奇的一嘗,卻要了它的命。貓兒剛走出錦茵閣不久,翻墻而過後,便中毒身亡,讓人誤以為是吃了稚兒的玫瑰餅。”

夏清時隱瞞了毒藥罕見的線索,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覺得這貓兒所中的毒遠遠沒有這麽簡單,背後一定牽扯著更加巨大的陰謀,只是她目前還沒有頭緒。

她看了看錦妃,又看了看段南唐。

錦妃皺著眉頭,像是緊張擔憂,又像是悲傷哀切。

段南唐倒還是平日裏那副模樣。

“這麽說來,那雲初的那盒口脂竟是含有劇毒的毒藥?”馮姨不敢置信的問到。

夏清時點頭:“一開始我以為那銀盒是被大火中的煙氣給熏黑的,後來才發現,是因為盒子裏裝著的口脂含有劇毒。”

馮姨脫口而出:“可是雲初是上吊自殺後燒的火阿,如果她有這麽……這麽厲害的毒藥,為什麽不幹脆服毒而死呢……”

夏清時知道雲初是上吊而死的,她也想過這個問題,她知道那並非普通的毒藥,想必雲初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她怎麽會有這樣一盒罕見的毒藥……

究竟是誰給她的,又為什麽要給她……

夏清時當然知道雲初為什麽不選擇服毒而死,因為這毒藥是服用過後,有朝一日不用,才會反噬。麻煩不說,反噬的結果也著實是讓人面目全非,想必哪怕是自殺,也沒有人願意用這種方法。

只是她不想在還未調查出幕後真相前,在眾人面前,說出這一切,於是搖了搖頭:“這便只有雲初自己知道了。”

“那你究竟發現了什麽端倪?”錦妃仍舊皺著眉頭,問夏清時。

夏清時答到:“除了那盒口脂,我還在雲初的房間裏,發現了一盒子的信箋。”

“信箋?”錦妃恍然若思。

“正是這些信箋,讓我找到了真正的兇手。”

夏清時接著說:“信上講的是一個故事,一個很久很久以前,關於一對情人的故事。”

那時候雲初還不叫雲初,她名叫於穗。

於穗出生之時恰好逢上三年大旱,全村的人幾乎都餓死光了,包括她的爹娘。

年僅半歲的小於穗被她娘臨死前包裹在溫暖的布兜裏,放在自家的門前,期望天見可憐,有路過的貴人發了善心,將她救走。

沒曾想餓了整整兩天,在門前嗷嗷大哭的小於穗竟真的遇上了救自己的人。不過,那人也不是什麽貴人,不過一個六歲左右同樣餓得皮包骨頭的孩子,那孩子與家人在流亡的途中走散,誤闖進了這個村子裏,遠遠的便聽見有人在哭。

待一走進,卻見繈褓之中,竟然有個小小的嬰孩,脖頸上帶著一塊銅片,上面刻著於穗兩個字。

那男孩想也不想,便將小於穗抱進了自己懷裏。

見小嬰孩沒有奶喝哭的撕心裂肺,男孩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讓那嬰孩吮吸自己的鮮血,這一路喝一路走,男孩只是埋頭往深山裏鉆。

他想著人多的地方,樹皮草根皆吃完了,那山坳坳裏,肯定有數不清的山雞野兔什麽的吧。

一路披星戴月,也不知走了有多久,男孩終於撐不住了,一頭倒在了草堆之中。

迷迷糊糊快要餓死之際,忽聽身旁不遠處小於穗的哭聲,想來是自己摔倒之時,將小家夥一並扔到了地上。

心裏頭擔憂小於穗的安危,便強撐起來,眼前昏黑,只好用手在草堆子裏摸去。

哪知這一手摸下去,竟摸到了一窩暖烘烘,不知道哪只野雞下在這兒的蛋。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男孩一口氣便將一窩雞蛋吃了近一半,恢覆了力氣,又磕開一個餵給了小於穗,兩人便在這一片草地裏靠著撿食野雞蛋度過了最為艱難的三個月。

三個月後朝廷發放的賑災糧終於到了。

男孩抱著小於穗離開了深林,兩人自此開始過起了相依為命的生活。

於穗從小便生在清貧之中,吃的穿的都是靠哥哥從外偷回來,或是做苦力賺回來的東西。

沒想到的是,小於穗愈長竟愈加美麗,六七歲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引得街坊鄰裏的少年們皆往他們家的墻頭上爬。

每每這時男孩便要拿出掃帚來,挨個打過去。

不過打完了,心裏卻更加的煩憂,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竟有如此的傾城容貌,卻偏偏跟著一窮二白的自己,她本該有更好的人生才對。

男孩開始覺得,也許離她遠一些,才能讓她過得更好。

於是,在於穗剛及笄的那一日,男孩收拾了包裹,假意自己欲進京陵謀份差事,便永遠的離開了他們那個家。

想讓美麗的於穗,尋門好的親事,安安穩穩的過餘下的一生,別再跟著自己吃苦受累。

因為他知道,若是自己不主動離開,於穗定然會跟著自己一輩子,絕不嫁人,他不能這樣耽誤她的一生。

雖然他早已從心底愛上了她。

可是他不配。

然而令男孩沒有想到的是,沒過多久,他竟然再一次,在京陵見到了她。

此時的她,已成為了艷絕京陵的四個舞伎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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